府中下人对她尊敬有加。
那时的她每日都生活在蜜糖里,连凉风都带着甜味。
可这光景,在母亲亡故后全变了。
母亲头七未过,父亲就领了个女子进府,那女子腹中竟已怀了三个月的胎。
在父亲跟前,陈氏尚会做些贤良模样;可只要父亲与兄长不在,便动辄打骂,警告她别再端着小姐架子。
她何时端过架子?自母亲走后,她只觉得这周家处处透着生疏,一梁一柱虽还是旧模样,可却不像是她记忆里的家了。
儿时,她夜里只要张开手臂,母亲定会将她紧紧揽入怀中,在额间印下温软的吻。
母亲故去后,她多少次在梦中重复那动作,触到的却只有冰冷的锦被。
那个怀抱,终究是寻不回了。
或许是今夜醉得狠了,竟又似儿时般下意识去寻拥抱,不想这次,对面那人竟真将她纳入怀中。
他的胸膛那样温暖,让她无端得了些安心,恍惚回到母亲怀里一般。
那人还如母亲当年般,在她额上落了个轻吻。
这一吻,勾得她悲从中来,泪水再也止不住,只将那人抱得更紧,哭得浑身发颤。
顾淮忱由着她攥着,感受着怀中人不住颤抖的肩背,心脏像被人整个抽出了似的疼。
直到她哭得力竭,抽噎声渐轻。
周沅也红着脸颊,在他宽阔的胸膛间再次沉沉睡去。
约莫四更天时,外头更鼓敲过。
周沅也缓缓睁眼,梦中场景依旧萦绕在她脑际,心头忽然漫过一阵梅雨季的湿冷。
后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了,难道会梦到她。
待她回过神,才发觉身侧男人呼吸匀稳,显然睡得沉。
她不想打搅了他的美梦,便轻手轻脚想挪回枕上,谁知刚一抬头,腰间手臂便骤然收紧,又将她揽了回去。
她无奈躺回那片温热,仰头望去,却见他眼底布满血丝,分明是一夜未眠,“侯爷,您一夜未合眼吗?”